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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标题:童年记忆里的外婆 文/常英华

添加时间:2022-05-12 11:59:56

童年记忆里的外婆


/常英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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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作者简介】常英华,天津青年诗社社长。撰写《当代天津》地方志文献30余万字,出版散文集、诗集3部。诗歌作品多次获得省市及全国奖项,诗歌作品入选《中国文学作品选》、《天津百年诗选》、《青年诗歌华语年鉴》等多部作品集,并先后在《人民日报》等全国20多家报纸副刊及杂志发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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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常英华


我的童年,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和外婆一起生活的,乡下生活的神秘与乐趣,至今在我的记忆中挥之不去。那时的傍晚,我和小伙伴们飞奔在麦场上、草坪上和自家的菜园中玩耍,别提多高兴了。这时候,总能听见外婆站在胡同口,放开嗓子喊我的乳名:“丫头,天黑了,快跟姥姥回家吧,不然鬼怪就要出来啦,专门吃你们这些不回家的孩子。”外婆见我不回应,就大声念叨:“小青蛇,快来吧……”而我听到“小青蛇”的字眼,就立即乖乖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回家了。

我的外婆早年犯青光眼,看东西总是模糊的。孩子多的时候,她习惯性摸我的头,数我头发上的小辫子,数对了,就笑着说:“是我们家的丫头。”其实,外婆能看见的,除了缝制衣服穿针引线之类的活计需要人帮忙外,其他活儿她还是非常能干的。我姨妈和舅舅家的孩子加上我,经常住在外婆家,在外公外婆的眼中一律称呼为:大白眼、二白眼、三白眼……我被称为老大。睡觉的时候,外婆要挨个数人头儿,她从土炕的东头数到西头:一个脑袋,两个脑袋,三个……有时候突然就多出来一个或者两个,原来是邻居家的孩子和我们玩累了,一起住了下来。外婆总会非常高兴地对外公说:“他姥爷,咱们家的白眼好像越来越多哩,是谁家的孩子?”外公也像发现新大陆一般:“瞎婆子,那是谁谁家的孩子,我得去通知一下他的父母放心。”于是,外公就会披上外套消失在夜色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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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婆虽然不认识字,但她是一个十分懂规矩的人,经常教育我们要做有礼教的孩子。如站要有站像,坐要有坐姿,不乱动别人的东西,对长辈要有礼貌等等。每次外婆带我去赴宴,我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,见到长辈,外婆要我叫人家什么,我就恭恭敬敬地喊长辈好。很多客人喜欢我,给我零食,我也不敢去接,可怜巴巴望着外婆,只要外婆一发话:接着吧。我这才接过东西享用。还记得有一次,她带我去一位朋友家做客,那家小朋友和我玩得很投机,送给我一串钥匙链,我随手揣进了口袋。晚上回家休息时,外婆帮我脱衣服发现了那东西,就严肃地对我说:“丫头,别人的东西是不能随便拿回家的,你忘记了我怎么对你说的话吗?”不管我怎么解释,外婆就是不相信,坚决让我穿上衣服,又敲了那位朋友家的门。直到问题水落石出后,外婆依然唠叨我:“第一次见面就收人家的东西不合适,姥姥明天就给你买只水枪送给人家,礼尚往来才好。”

外婆也很迷信。那年,我与同村的小朋友在马路上发现了一条小青蛇,淘气地拿起石头,你扔一块,我扔一块的把青蛇砸死了。外婆知道后,表情严肃地问我们小青蛇身上的花纹和死状,然后就点着我的脑门儿说:“这样的青蛇是不能打死的,它会找上门来算账的……”我当时吓坏了,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,一连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,我连续梦见小青蛇,它不是钻进我的嘴巴,就是钻进鼻孔里,好几次半夜时分被吓醒,再后来就开始说胡话。至于我是怎么好起来的已经没有什么印象,但外婆为我请来的平安符至今安静地躺在钱夹里,带着我对外婆的思念和对童年的回忆,走过了每一个起风的日子……

每到七七牛郎会织女的时节,外婆总会端上一盆清水,带着我们几个孩子蹲在黄瓜架下,对着盆中的水偷听牛郎织女的悄悄情话。这个时候的蚊子也是最猖獗的,我们非但没有听到情话,反而喂了蚊子,就开始大声躁动起来,外婆总是怒声制止我们:“快闭嘴,你们这些没规矩的孩子,把牛郎织女吓得不敢说话了……”即使听不到悄悄情话,外婆依然年年如此,我知道在她的内心深处,也是非常渴望神话般的爱情和浪漫幸福的生活。

上中专后,我终于还是离开了外婆的怀抱。临行时,哭得昏天黑地,她反复帮我擦眼泪,叮嘱我要好好学习。她还拿出我送给她的练习本:“丫头你看,我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,等你下次来的时候,外婆也认识字了……”至今我依然记得外婆送我时,转身偷偷抹眼泪的样子像个孩子……

外婆辞世的时候,我因为患病没有在她老人家身旁,她嘴里喊着我的乳名安详的离开了。没有了外婆,命运彻底宣布了我童年时代的终结,我那令人愉快的农村傻丫头时代已经结束……外婆啊,您可曾知道,因为对您的思念,二十多年里,我每每遇到困难总会去看您为我请的平安符,小青蛇的故事伴随着我的童年记忆,既苦涩又甜蜜,现在我依然能够梦见它,不是被吓醒,而是被甜醒。外婆啊,您说往而不来非礼也,只要记忆还在,您将永远带着爱陪在我的身边,我也一样陪着您。我的童年记忆永远刻骨而鲜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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